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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里大约有上千的巨鹿军,但它们却是与先前的巨鹿军全然不同,先前的巨鹿军可以说是将锋利显露于外,威盛壮势,而他们则是内敛缄默于内,将危险与凌厉蕴藏于身体的每一处。

    再看他们的领头者,正是郑曲尺几日之前才刚见过的陌野。

    他不与佘寇为伍,反倒在他战败之后强势出现,俊美挺拔的身躯披着一件厚重及地的暗色披风,病创未愈,唇色淡白,一副负伤嗜血欲噬人的模样,他看着她,勾起嘴角:“有本事,你就过来拿啊。”

    他睥睨的眼尾上佻,依旧是不可一世的狂傲。

    看到他那一刻,或许在他出现的那一刻,郑曲尺是没有心理准备的。

    她之前便考虑过,陌野河边受了她那一箭,那么重的伤势,肯定不可能在短短一两个月内就痊愈了,之前在暗巷内他挟持小妹来见她之时,她便瞧出几分端倪来。

    以陌野这般骄傲又恣意之人,做什么都任凭性子,他想要抓她,便会直接动手找上门来抢。

    可他却没有这么做,反倒迂回找来了一个人质胁迫,这便有些违背他往日行径了。

    还有那日一番打斗,蓝月他们都觉得他的状态不太对劲,好似在勉力支撑。

    是以,她认为战场上如此危险,他不会亲自出马。

    但显然她猜错了,再危险,他也为她来了。

    “郑曲尺,你的舌头被猫叼走了?为何一直不回话?”陌野见她一直看着自己愣神,仿佛是被她这种受惊的表情取悦了,肆意笑了起来:“玩得可还算开心?但接下来,是属于男人的战场了,你也该回去安心歇着了。”

    还真是他啊。

    一开口便让人想锤死他丫的。

    郑曲尺看着他道:“陌野,你就料定我一定会输给你?”

    陌野笑了一下,却不看她,只对她身后的南陈军与宏胜军道:“你们还打算继续帮着邺军?还是说,你们打算就此叛国投敌,从此归降了邺国?”

    此话一出,南陈军与宏胜军都变了脸色。

    郑曲尺一听,便知道要糟了。

    “郑副官,你放我们一马,而我们也已经完成了许诺你的事情,但接下来属于你邺军与巨鹿军的战事,我们便不参与了。”

    果然,宏胜军与南陈军开始“请辞”。

    若说他们之前帮邺军一起对付巨鹿军,属于箭要弦上,不得不为,顺势而为,那现在局势不明,且连巨鹿国的秘密军团与司马陌野都来了,这胜负便变得扑簌迷离了。

    反正邺军胜与败,都摊不上他们什么事,既然巨鹿军愿意就此放他们一马,他们自然也愿意顺坡下驴,置身事外。

    郑曲尺没有理由阻止,如他们所言,她以放他们一条生路为条件,让他们替她办一件事,如今事成,自然是功成身退。

    可问题是邺军一旦失去了南陈军与宏胜军的助力,在场余下一千多人的兵力,对上陌野这一支特殊兵种军团,她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有一战之力……

    她观察着他们手中的器械臂,它十有八九是弩机的改版,器口扩大,呈四方形,若以方才弩箭的大小与粗细来判断,这个发射器口,一次性可射出至少四枚弩箭,足见其威力不浅。

    虽规定不能在六国试兵上动用弓兵,但陌野却有本事瞒天过海,私藏了一支秘密军队,以特殊远程军器对战普通近身士兵,不用想都知道孰胜孰败。

    但倘若有盾兵,她邺军不就有盾兵吗?可是盾牌还在邺营内……

    郑曲尺心中那个急啊,但还是得想想办法,她余光扫到佘寇惨死的模样,计中心来:“陌野,你为什么要杀了你军统帅,你这样做,便不怕巨鹿王怪罪吗?”

    第306章

    不等他回话,郑曲尺又继续道:“你当着巨鹿军的面,杀了你们的统帅,你当真是目无王法,嚣张至极,难道巨鹿军便都是这般目无尊卑,以下犯上之辈吗?”

    她的话对陌野一众毫无作用,他们甚至不以为然,然而却对跟随佘寇英勇作战的士兵造成了一定影响。

    陌野杀了佘寇之举,叫他们完全没想到,除了震惊以外,更多的是疑惑与愤怒。

    “为何?陌副官,为何要杀佘将军?”他们红着眼问道。

    陌野讥笑道:“为何?巨鹿国不需要一个对邺军投降的统帅,他既然输了,可以选择战死沙场,也可以选择自刎以保全名节,唯独不能苟且偷生,朝邺军摇尾乞怜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陌野你的标准?那你屡次败于我夫君宇文晟手中,怎么不见你选择战死沙场,或者自刎保全名节?”郑曲尺大声替巨鹿士兵反驳了他。

    陌野仿佛看穿了郑曲尺如今想做什么,他抱臂,手指轻点臂膀,似笑非笑道:“我既不是一国将军,亦非战事统帅,我不必为战事负总责,亦不必守名节,再者……”

    他仰起长颈,表情鄙夷而冷冽道:“佘寇指挥不力,导致吾巨鹿国在六国试兵中颜面尽失,巨鹿国不需这种无能之将,我代王处决了他,便是对巨鹿向邺的一个表态,巨鹿之军——宁死不降,你们听见了没有?”

    一声厉喝传扬开来,巨鹿军一震,半晌,他们神色有了变化,被郑曲尺激起的不满与愤怒全都大义与傲气所抹去。

    巨鹿国怎么可能会输给邺国?这件事情绝不能被泄露出去,只有杀光了邺军,方能一洗他们先前战败而降的耻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