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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你就不能让他把话说完?”

    红毛拢了拢衣服,反手给他递上热茶:“你说你说。”

    沈笠抬眼,一双透亮的眼睛配着他那不急不缓的语调,说什么都听上去很真诚。

    “但是力量是守恒的,我给你另外画符咒,就会把原本封印的力量均摊到其他符咒上,到时候恐怕压制不住匣子里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红毛被泼了一盆冷水,衣服很破,心很寒。

    “那你就不能借点其他自然力量?比如把这漫天大雾借走行不行?”

    沈笠小心翼翼地捧着玻璃杯,“不行,我做不到。”

    他说这话的时候,眼里难得露出一抹不合时宜的笑意来。

    红毛觉得他这个表情出现在了错误的场合,因此心生戒备:“做不到,那你笑什么?”

    沈笠喝完了杯子里的水,低头看着手中的玻璃杯,“我很弱,所以很开心。”

    “因为弱,所以开心?”

    他的回答再次刷新了所有人的认知。

    自从里世界崩坏后,这个世界就变得很危险,想在派件任务里活下去,就得变强。

    人人都想变强。

    怎么会有人反其道行之?

    “虽然忘记了很多事,但我依然记得曾经最期盼的事:我想成为一个普通人。”

    现在这个愿望实现了,他因此欣喜不已。

    他举起玻璃杯,像是捧着一件至关重要的宝物。

    “这样脆弱的东西,我以前从来都握不住的,因为一捏就碎了,但是现在我能握住了!”

    所以握住玻璃杯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吗?

    比刚才救了所有人都了不起?

    瞎子皱眉,社恐人抬眼,红毛和飒姐无语对视。

    抱歉,他们真的不理解,更没办法共情。

    这人有大病!

    这时候,李当心忽然想起了什么,连忙走到驿站内的电子屏幕前,调出了云墟榜。

    云墟榜分上中下位,每次派件成功,派件员的积分都会上升。

    是划分强者与弱者的重要依据。

    李当心总觉得,这上面应该有沈笠的名字。

    所以她直接跳过下位和中位,上划到上位最上方,找到了那个排行第一的上位者的名字:

    “叶鸣廊?”

    不是他。

    她有些不甘心,又往下翻找了几页,顺便找了下位前十和中位前十的名字比对。

    还是没找到。

    “等等,你不是失忆了吗?有没有可能,你就叫叶鸣廊?”李当心问他。

    沈笠十分确信地说:“我记得我的名字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云墟上位前十名的积分已经半年没变动过了。”

    李当心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非常重要的线索。

    前十名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!

    可能是在一次派件过程中受到重创,有大佬因此失忆没有派件,所以积分半年没变。

    李当心:“我现在怀疑你可能是这其中的大佬之一!”

    红毛跳出来支持她:“你怀疑得对!我也觉得他像可疑的失忆大佬。”

    瞎子倚着门冷笑了一声,“既然你以前很厉害,现在也差不到哪里去吧,不如先去浓雾里为大家探探路?”

    如果瞎子能复明,他一定有一双比所有人看上去都精明的眼睛。

    他说这话摆明了是想利用沈笠。

    李当心本想开口阻止,可她看了一眼蜷缩在角落害怕到极点的哥哥,沉默了。

    红毛倒是有些良心不安,“你们别太欺负老实人。”

    然后抓着他的肩膀把他往门外推,“你快去快回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老实人拉开了门,坦然地走进了漆黑的雾色里。

    李当心于心不忍地叮嘱他:“地图就在左臂上,遇到危险就赶紧回来,听到了吗?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沈笠在雾气里游荡了很久,直到头发都变得湿漉漉的。

    明明是派件任务,却因为收件人不详而无法派送。

    他企图在这黑暗的地方找到哪怕是一个活着的人。

    可这个地方就是一座死城,别说是活人了,连活物都看不到。

    花草树木全部枯萎,鸟儿的尸体蜷缩在巢穴里。

    天空昏暗无光,城市宛如一座巨大的坟场。

    沈笠像游魂一样游荡其中,越来越迷茫。

    此刻,驿站里的其他派件员表情都不算轻松。

    瞎子额头上冒着冷汗,李当心捂着左臂表情痛苦。

    红毛脑门露出青筋,愤愤不平地砸了一下桌子,咬牙切齿地看着手臂上属于沈笠的那个白色光点。

    沈笠每次移动的时候,埋在皮下的光点也在每个人的手臂上移动,像刀割一样疼痛。

    起初还算正常,大家都在自己的手臂上监测沈笠的活动轨迹。

    但渐渐地,大伙儿发现不对劲了。

    “这小子……是路痴是吧!”

    痛!太痛了!

    地图被镌刻在每个人的皮肉上,道路分明。

    沈笠要是一直沿着道路走,那点痛还能忍受。

    但这小子压根不按路走!

    他在开疆辟土,走一种很新的路线!

    “1”字形的直路,他能走出一个“弗”字。

    时间越长,这家伙的活动轨迹越离谱!

    时而是个毛线团,在每个人的皮肉上打二十多个圈圈。